——自己追求的【闪耀】，到底是什么呢？
【“只是跟着我的脚印走的话，是不可能走到我身边的啦。”】
……那道娇小的背影，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。
但是，她做不到——龙宫光理，除了【跟着姐姐的脚印】以外，什么都做不到。
再怎么去复制姐姐的成就，她也只是在“效仿”、而非“追上”——更谈何“超越”。那道耀眼的光芒遥不可及，已然成为了光理心中的太阳、灼热而美丽。
……所以，她永远无法追上对方。
所以，【那时候】的她，才会对自己的姐姐说出拒绝的话语。
“……姐姐……”
龙宫可怜的任性，或许只是演技。
但龙宫光理的任性，却从【一开始】就存在着、简直就像是某种本能一样——她对自己的姐姐，有着一股刻入灵魂深处的欲望。
晦暗的目光，看向了坐在观众席上的女孩：她在渴望着——渴望着能够得到【她】的认可、【她】的承认。那闪耀的存在犹如她心中的神明，获得对方的称赞无异于获得神明的祝福……本应如此。
“……姐姐……为什么……”
另一方面，龙宫光理又【抗拒】着自己的姐姐——那是连她自己都说不太清楚的叛逆。
……自己想要的，真的【只是】姐姐的认可而已么？
那份抗拒、那份叛逆的背后，隐藏着某种更加深邃、也更加阴暗的情感……而现在，成为了【莉丝缇雅·冯·潘德拉贡】的少女，主动拥抱了那份黑暗。
“……姐姐，我做错了吗？”
——结果，她的姐姐似乎生气了。
恼怒、愤恨、不甘……这样的情绪，在少女意识到“姐姐生自己的气了”这一瞬间立刻烟消云散——取而代之的，是【恐惧】。
那一天，自己所犯下的罪恶，最终是由姐姐那近乎无限的宽容所饶恕、硬是被抛弃在了记忆的角落；但被宽恕的莉丝缇雅，却一而再、再而三地放纵自己的欲望，想要将姐姐变成自己的东西。
“姐姐……讨厌我了么？”
——这样的她，惹人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，不是么？
持剑的手在颤抖，少女的声音更是染上了哭腔——明明，她根本没有任何“委屈的资格”。
因为，亲手杀死自己的姐姐、亲手将二人的关系推向没有回头路的深渊……做出这种暴行的人——正是龙宫光理自己啊。
所以，这样就够了。
哪怕只是记恨也好，只要……只要姐姐能回头看自己一眼——
“……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呢，龙宫光理。”
“——哎？”
回过神来，那位“诗人”……不，应该说是龙宫可怜，已经回到了舞台上。
寒锋反射着凌厉的光芒，但那份冰冷却远不及那双湛蓝色的眼睛：那清澈的天空，如今却如同坚冰，在对上视线的瞬间就会让人心里一沉。
“……姐姐？”
“我，愚蠢的妹妹哟。”
是演技？还是真心话呢——女孩的腔调，让光理有些捉摸不透。
诗人打扮的女孩挪开了视线，就像是懒得正眼看向自己的妹妹一样。她只是一脸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利剑、与刃面上的倒影对视着：
“……为什么，你非得要【追上】我不可呢？”
“……哎？”
——是啊，为什么呢？
这个问题的答案，光理一时半会儿居然想不起来了。
从前世的童年开始，她就以“追上姐姐的脚步”为目标而努力——教师们的赞赏，同学们那羡慕与嫉妒参半的目光，来着母亲的认可……还有，那些放满整个柜子的奖杯、奖牌，都是她努力的结果。
但是，她真正想要的是……
“……我、我想要你的夸奖啊，姐姐！”
说出来了。
一直以来都想要说出口的本心，现在已经可以毫无顾忌地向自己的姐姐倾诉——光理，确实进步了。
但是……
“夸奖？我没夸过你么？”
女孩的语气，异常冰冷：
“哇，光理好厉害，光理又拿奖了呢，光理又拿全级第一了呢——这样的夸奖，我不是一直在说么？”
“不对……我想要的不是这种！”
少女下意识的回答，只会迎来更加强硬的反击：
“——那么，你想要的是【哪种】？”
“唔……！”
龙宫光理，沉默了。
自己想要的，到底是什么呢？
——自己追求的【闪耀】，到底是什么呢？
“我……”
回忆如泉水般涌出，却是那么的浑浊而黏稠——阴暗的情绪，再次在她的心中滋生：
【“啊，那位就是……！”】
【“是她呢，那位【天才】的妹妹……”】
【“不愧是‘那一位’的妹妹，果然也很厉害呢！”】
【“龙宫同学，做得很好哦，你跟你的姐姐一样优秀！”】
——不对。
她想要的，不是这种无聊的夸奖。
【“光理，你做得很好哦。”】
【“呵呵……再努力一点的话，你也许也能追上可怜的脚步呢。”】
【“不过，天才终究是天才呢，明明都已经那样了……”】
——也不对。
她想要的，更不是来自那个【母亲】的肤浅评价。
“我是……对了！”
——她想起来了。
活在那份闪耀底下的阴影之中、只能追寻着沙地上的脚印前行的她，【真正的目标】……！
“我是，你的对手（rival）啊！”
“对手？”
……对，一定是这样没错。
自己想要的，是跟姐姐平起平坐、被对方视作【对手】的——认可。
她们是同样以“龙宫”之名获得荣誉之人，亦是从【母亲】那里抢夺夸奖之人……她们，是争夺【闪耀】之人！
所以，这样的她，是能够被姐姐以平等的目光注视……甚至能让姐姐产生危机感的【对手】——
“光理，真的是这么想的么？”
——低垂的锋刃，明明没有指向光理、却依旧随着冰冷的话语而给予了她巨大的压迫感。
仅仅只是站在那里，诗人打扮的女孩就散发出了某种惊人的气势——就好像，连周围的光芒都会被她夺走一样：
“光理……真的觉得自己【有资格】成为我的对手么？”
“什……！？”
——被否定了。
意识到自己所做过的一切都要被否定的瞬间，金发红瞳的少女想要辩驳些什么、却被那红发蓝瞳的女孩以平静的语气打断：
“有人说我是天才，有人说我是演者……于是，我在那一天又一天、一年又一年的扮演中，找到了那仅此唯一的、我真正应该【演绎】的角色——究极的、【舞台人】的姿态。”
湛蓝色，对上了酒红色——龙宫可怜，露出了自信却冰冷的微笑：
“那就是，你的【姐姐】。”
“……哈？”
寒意，从握着杖剑的左手一路向上攀升、蔓延至少女的全身。
瞳孔，在不受控制地颤抖；冷汗，无法抑制地滴落；恐惧、困惑、不安……这样的情绪，如荆棘藤蔓一般缠住了她的身体——龙宫光理，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：
“什么……意思？”
“我是【姐姐】，而你是【妹妹】——这是从我们诞生之初就分配好的【角色】。”
“天才”，向前迈出了休闲的脚步：
“我是姐姐，所以我会保护我的妹妹……我会支持你、庇护你、满足你的愿望；我会教导你、指引你、带着你走向名为【幸福】的未来。”
如同人偶……不，身体完完全全就是【人偶】的女孩，以毫无生气的声音、如同宣告审判的结果一般缓缓地说道：
“这就是我的使命、我的职责、我的命运——除此之外，我【空无一物】。”
被才能填满的【天才】，在抛开那些冰冷的所谓“才华”之后，剩余的就只有一片虚无；而能够填补那片虚无的，就只有【姐姐】这一角色。
“我是空无一物的【容器】……是被神明赋予了才华、却剥夺了内心的【神之容器】。”
平时听了只会觉得尴尬的中二病发言，在现在的光理耳中、却是堪称梦魇的绝望话语。
“容器……？你到底……在说什么……”
“与感情和本能彻底断绝联系的、空虚的容器……这就是我。”
——龙姬，早从一开始就已经失去……不，应该说，是【从未拥有过】人性。
或者说，平日那副活泼可爱、古灵精怪的姿态，才是最可怕的伪装、精湛到令人绝望的演技……龙宫可怜想要表达的，是这么一层意思。
“开什么玩笑……！”
左手，握紧了剑柄。
“你是容器的话……那我，又是什么！？”
——爱着姐姐、自认为被姐姐宠爱着，这样的【龙宫光理】，又算是什么？
“我付出的努力，又算什么……！”
“努力？”
——这或许是，龙宫可怜第一次主动向自己的妹妹出手。
如鬼魅般的步伐，在短短一瞬间就逼近了金发少女、来到了她的面前——然后，反手挥出的利刃、瞄准的竟是少女的脖颈！
锵！
“呜……！”
挡下来了——不对！
“咕啊！？”
——过于沉重的力道，仅靠本能的临时反应绝对是无法完全防住的。来自【姐姐】的挥斩虽然被【妹妹】用杖剑勉强挡住，但这一击也直接震散了少女的体势、崩落了她的重心。
踉跄的步伐，自然成为了她的破绽——
“龙宫光理，这就是你努力的结果么？”
刀尖，划出了一轮弯月——仅仅是普通的挥砍，就已经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向了金发的少女。
锵——！
“唔……！”
将杖剑横在身前的少女咬紧了牙关，双手握剑，极其艰难地挡下了这“刚好能被她挡下的一击”——对方，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作态：
“——正手不精。”
咔嚓——猛地加大力度的女孩，将迟迟无法重整态势的少女死死地压制住，那非人的怪力在为光理带来极大压力的同时，也让光理脚下的木地板发出了危险的断裂声。
“——反手无力。”
锵——！突然收刀、发动的单手上挑斩、轻松地破坏了金发少女的防御，将少女手中的杖剑拨开——这样一来，她的对手就算是“中门大开”了：
“就你，还想成为我的【对手】？”
咚——！
“咕啊——！？”
这，是第一次。
龙宫光理，有生以来第一次……受到了来自她姐姐的、【直接的攻击】。
弹腿、侧踢——毫不留情的一脚，狠狠地踹在了少女的小腹之上。光理整个人都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击飞出去、像是什么被弃置的布娃娃一样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狼狈地停下来、无力地趴倒在地上。
……被打了。
自己，真的被姐姐打了。
等大脑缓慢又艰难地理解了这一事实之后，名为龙宫光理的少女张大了嘴巴，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——好痛。
“莉丝缇雅！？”
台下，传来了莉莉安的惊呼声——但是，少女䢸连爬起来的力气都已经荡然无存，更何况是回应友人的呼喊。
“这阵子，我带着你升了不少级——理论上来说，现在的你在肉体性能的属性面板上，是跟我大致持平的。”
【尼德法芙娜】这一角色在人类形态的力量，算上一些劣化版被动的加值能正好打碎岩石什么的，确实到达了非人的领域——但这一点，对于早早升到将近五十级的【莉丝缇雅】来说也是一样的。
她们的力量与速度基本一致，修习的剑术也完全一致——但是，在这种【公平】的舞台上，光理却依旧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。
……数值面板以外的实力差距，太大了。
如果说光理只是凡人的话，那么站在她面前的女孩……毫无疑问，是如同【神明】一般的存在。
人类，又怎能去追逐神明的脚步呢？
“我给了你实战练习的机会，给了你锻炼的动力，给了你大大小小的各种指点，给了你充足的时间去变强——结果呢？”
嗒、嗒、嗒——穿着小皮鞋的女孩，走向了趴在地上的少女：
“你追上我了么？没有。”
剑尖在木地板上拖行，画出了一道小小的刮痕、发出着刺耳的声音：
“你甚至连【如何追上我】都不知道，只是盲目地试图通过自己的能力【超越】我……没有轨道的列车速度再怎么快，除了脱轨自灭这一结局以外，又能开到哪里去呢？”
嗒嗒——女孩，停下了脚步。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在她的脚边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金发少女，带着哭腔闷闷地说道：
“我知道……错了……姐姐……”
……果然，她还是惹姐姐不开心了。
自己的为所欲为，自己的恃宠而骄——这一切，都是她的【罪】。
“你确实错了，你搞错了一件事情：我，并没有生你的气。”
不要、别再说了——哪怕姐姐只是想要记恨自己也好，至少……！
“——因为，光理还没到【能够让我生气】的范围内呢。”
“……！”
紧握着的拳头，无力地松开了。
——这算什么？
“演绎着姐姐的角色，真的很有趣——但是，再有趣的事情，也总会有变得沉闷、腻烦的一天。”
头顶，属于龙宫可怜的自说自话还在继续，但光理却连抬头看一眼对方的力气……或者说是【勇气】，都早已荡然无存。
黑暗之中，少女被揪住了衣领、粗鲁地翻过身来——然后。
“怎么了，说不出话了么？”
——龙宫可怜，骑到了自己的妹妹身上。
光理下意识地用手背捂住了眼睛，拼了命地不让眼角的液体漏出来——即便如此，对方的攻势也并没有停歇的迹象：
“说两句嘛，再说点台词呀，再宣泄一下你的感情啊？”
纤细的指尖，点在了少女的胸口：
“……龙宫光理，我腻了。”
冰冷的判决，以言语为媒介、通过这根食指刺入了光理的内心：
“你让我，很失望——你，太无趣了。”
“……这算、什么啊。”
——终于，少女张开了嘴。
这甚至称不上是什么辩驳，只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诉苦：
“这到底算什么啊…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……”
……如果，连【姐姐】的部分也只是【演技】的话……
“……我一直以来所付出的努力，一直以来坚持的目标，到底……算什么啊……！”
强忍着直接哭出来的冲动，少女低声嘶吼着、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。
“是呢~光理很努力了呢——然后呢？你距离你的目标，还有多远呢~？”
女孩的指尖，开始向下移动：
“——是因为至今为止的欢快气氛，让你产生了什么误解么？还是说，我平时的一再忍让，让你觉得我很好欺负呢？”
指尖，停在了少女的小腹之上——那是刚刚被女孩狠狠踢了一脚的位置。
“……你太弱了，光理。”
龙宫可怜的声音，突然低沉了下去——下一刻，她的手指用力往下一压。
“呜！？”
“即将遭到攻击之前，为什么没有用魔法进行防御？受到攻击之后，为什么没有立刻用魔法进行治疗？”
毫不留情的按压，是对伤处的二次攻击——疼痛感如电流般袭向了光理的全身，迫使她发出不像话的悲鸣。
即便如此，龙宫可怜……也并没有停下来。
湛蓝色的双瞳，毫无慈悲可言；那瞄准着痛处使劲的食指，更是越来越过分：
“很痛么？痛就对了。”
“唔、咕……！？”
“一直以来都将目光放在我身上的你，是我见过最愚蠢、最愚蠢的笨蛋呢——龙宫光理。”
“咕啊……！？”
——女孩，将整个手掌都按了下去：
“对这个世界毫无兴趣，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屑一顾——牺牲了一切所换来的注视，也并没有让你看穿我这副空荡荡的躯壳。连受伤了就立刻用治疗魔法这种事情都想不到、比最低级的冒险者还要没用的你，为什么会一直想着要【超越】我呢？”
——好痛。
“明明都给了你那么多学习和进步的机会了，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把握……这样的你，有什么资格叫嚣着要【战胜】我呢？”
——真的好痛。
“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一些【不可能】的事情呢？如果光理能当个乖孩子的话，我们明明能好好相处的……对，就像是【过家家酒】一样。”
——都是、假的么？
颤抖的嘴唇，再次开启：
“……一切，都只是演技而已、么？”
“没错哦。”
似乎是“玩腻”了，红发蓝瞳的女孩松开了按压着少女小腹的手掌、歪了歪头：
“你以前不是问过我么？我到底是【扮演尼德法芙娜的龙宫可怜】、还是【扮演龙宫可怜的尼德法芙娜】——答案是，唔噗噗~全错~！”
——她是，【扮演龙宫可怜的空壳】。
天才，完全不重视所谓的“血缘”。
就连成为龙宫光理的【姐姐】，也只是一时兴起、就这么持续了合计三十多年的“扮演游戏”，仅此而已。
“因为，我干什么都总是会非常顺利嘛。”
——被“无聊”缠身的天才，笑着说道：
“所以，我想让光理成为我每日的【趣味】……只可惜，这好像有点勉强你了呢。”
——开什么玩笑。
“……以前的一切，都是假的么？”
“嗯，是演技哦。”
——开什么玩笑……
“那些对我的关心、对我的鼓励……也只是、演技？”
“没错哦。”
——开什么、玩笑。
“……熬夜给我准备笔记什么的、也只是演技而已么？”
“肯定呀~做戏，就要做全套嘛~！”
——开什么玩笑、开什么玩笑……！
“你以为……你以为我会信么！？”
悲伤、绝望、不甘——随之而来的，自然是愤怒。
但是，愤怒……也是没有意义的。
“——为什么不会信呢？”
用手背掩住双眼的光理，并不能看清姐姐的模样——但就算挪开手，她的视野也早已变得模糊一片。
“说到底，这些都只是一些无聊的琐事而已，不是么？”
——不是的。
光理本打算如此大声辩驳，但是——
“——毕竟，光理自己也快把那些事情忘了吧？”
“……！”
罪恶感化作锐利的钢钉，刺进了少女的内心。
现在的她，没有任何资格说出辩驳或是抗议的话语：如果真要说到“伤害对方”的话，她才是打从一开始就在伤害姐姐的那个人。
“说到底，光理自己才是那个用演技待人、隐藏本心的演者——那么，我以演技对待演技，不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么？”
龙宫可怜，俯下了身子、凑到了那已经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耳边：
“听好了哦，光理。这里，已经不是我们的【前世】了——现在的你是莉丝缇雅·冯·潘德拉贡，是虚假的龙之圣女；而我是琰龙姬·尼德法芙娜，是虚假的圣龙。”
——我们，早就已经不再是【姐妹】了哦。
低语，刺入了少女的大脑——有什么东西，粉碎了。
“但是……但是……”
最后的挣扎，已经无法隐藏那颤抖的哭腔：
“我、我没有忘记……我还记得的哦，我只是、只是……”
“记得什么？只是什么？”
——【姐姐】，从来没有展现过那么冰冷的态度。
——而【妹妹】，也从来没有露出过那么懦弱的表情。
“我记得的……那些笔记，那些为了我而做的笔记……我全都记得……”
对，那些可爱的Q版小人，她到现在其实也还很喜欢；那些名人名言……没错，名人名言……
“还有呢？”
“姐姐、夸过我……！”
无法顺畅地呼吸，窒息的感觉压迫着胸口——龙宫光理，已经连话都说不通顺了：
“姐姐夸过我的……那些、绝对不是——”
“——是演技哦。”
曾经引导自己前行的闪耀、那带着自己一步一步向前的“星星”——都是假的、么？
“——莉丝缇雅！”
观众席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——是莉莉安。
“不要就这么放弃呀！莉丝缇雅不是说过么！你对卡莲的爱——”
“爱？为什么这里会提到爱呢？”
来自场外的呼喊，被龙宫可怜霸道地打断了。
“——所谓的爱，指的是什么呢？是妹妹对姐姐的爱么？还是那自私自利的、以爱为名的占有欲呢？”
湛蓝色的双瞳，不知何时……已经变成了【危险的猩红色】：
“知道么，莉莉安，人类和野兽之间的区别，就是能否控制自己的欲望与本能——显然，对着自己的姐姐……更正，是对着姐姐的【人偶躯壳】产生欲望的龙宫光理小姐，是偏向野兽的那一侧呢。”
在进行了毫不留情的讥讽之后，龙宫可怜嘴角上扬、抓住了身下少女那遮住双眼的手腕：
“怎么了，没有其他话要说了么？【爱着我的肉体的光理小姐】？”
分不清是否含有怒气的嘲讽，继续刺激着少女的神经：
“多说点什么嘛，再用心点念念台词啊，再多包含一些感情啊——龙宫光理。”
女孩的手，轻轻地、掐住了少女的脖子：
“现在，在舞台上的人是你和我哦？”
——该怎么办？
少女，瞪大了眼睛——她的手，被对方拿开了。
“啊啊，哭了啊。”
来自【姐姐】那毫无感情的讥笑，如同死刑的宣判。
……该怎么办。
从来没想过会这样、或者说是一直在回避着思考这样的问题——执着、偏执、纵欲……名为【龙宫光理】的少女触碰了大量的罪孽，也愿意面对那些罪孽所对应的惩罚。
但是，唯独【现在这样】，是她绝对无法承受的……【死刑】。
混乱的大脑无法思考，甚至无法好好控制身体的每一个部分：四肢使不上劲，泪腺无法抑制泪水的流下，呼吸的节奏也紊乱而急促——这样的她，甚至连好好思考都做不到。
没有了姐姐的她、被姐姐抛弃的她，原来是这么……这么【没用的孩子】么？
——好可怕、好害怕。
【“啊，那位就是……！”】
【“是她呢，那位【天才】的妹妹……”】
【“不愧是‘那一位’的妹妹，果然也很厉害呢！”】
【“龙宫同学，做得很好哦，你跟你的姐姐一样优秀！”】
——空虚、虚伪的夸奖，没有任何意义。
【“光理，你做得很好哦。”】
【“呵呵……再努力一点的话，你也许也能追上可怜的脚步呢。”】
【“不过，天才终究是天才呢，明明都已经那样了……”】
——将自己视作替代品的评价，没有任何名为“亲情”的温暖。
这样的话语……这些【他人的话语】，完全没用。
能够支撑她前进的动力、能够让她保持着勇气继续前行的存在，直到现在也只有【一个】。
【“——对了，让姐姐给你准备一下应试笔记，如何~？”】
“……！”
混乱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，“他人的话语”开始浮现在脑海的冰层之上。
【只要不丢掉目标、努力下去，最后总能获得回报。】——莱特。
——不行，还是说不出话来。
【若想要翱翔天际，就要先学会站起来奔跑。】——尼采。
——好难受，连呼吸都变得好难受……但是！
【敢走自己的路的人，都是英雄。】——赫尔曼·黑塞。
“……！”
自己的、路？
那是，距离现在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——是的，龙宫光理不会忘记，她的姐姐曾经为她准备的那些【笔记】。
笔记之中，除了可爱的Q版小人以外，也会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所谓“名人名言”。那秀丽的字体写下的金句，就像是算准了读到这里的光理会感到迷茫一般，总是出现在最合适的页数、寓意也恰到好处——就像是、现在这样。
“那么，也该结束——！？”
——龙宫可怜的话语，戛然而止。
要问为什么的话——
“什……！”
——那是因为，一柄又一柄凭空出现的【光之剑】，已经悬挂在了她们的头顶、指向了骑在少女身上的龙娘。
……战斗，正式开始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
P.S.其实痛的还是姐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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